□秋末
以纪实之名在小说栏里发表的《二舅》一出世,哇哇大叫,吸引了千百万人的眼球,成了耀眼的明星。又因可能是虚构的,被几家大网站下架了,关了,毙了。《二舅》被关了,议论并未间断。《二舅》在网民中活着。
《二舅》表现的是,一个山村里的一位农民,高考前因发烧打针致残成了瘸子,把上大学出山村的梦粉碎了。没出村,农民也难做,没有女人肯跟他,撑着一条枴杖一瘸一瘸地过日子。既要为自己有饭吃能活下去,还要侍奉姥姥。他郁闷了一段时候站了起来,没有沉沦下去,自学木匠活儿,靠做家具谋生,又学会修理电器,给村民相帮,成了一名侠义的能工巧匠。孤生大半辈子,有相恋,未成婚,养育领来的女儿,拿出所有积蓄助女儿结婚。相依为命,把姥姥侍奉得好好的。生活给他了诸多不公,他安困安贫,又奋力抗争,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。
秋末看了两三遍,又看了诸多议论,有个想法,撇开作品是真是假,是纪实还是虚构,就把《二舅》当作“纯属虚构”,是小说,既是纪实也是小说,还是有诸多亮点,引起哄动,能打动人,有深意在焉,很有意思的。作者说,一字一句都是真的,孰真孰假,可以搞搞清楚,就另当别论。想呼一呼:手下留情,别毙了《二舅》!
《二舅》是什么?好像挺特别的,纪实文学?小说?好像是报告文学加画面,文字是主体,画面是注释。这种文体,有画面,似电影,有完整的人物、故事形象,远比书籍中的插图具像得多,似影片,又粗线条的;有文学味很浓的文字,删去画面,完全可以说一篇人物通讯或报告文学,各取所长,把新闻真实与文学优美与画面具像融会一体。你可以真切地看到生活中二舅长得怎么样,撑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路,他怎么劳作,你可以欣赏、咀嚼、体会那真切的描述,发人深省。既看电影,又读小说,是不是一种影视新文体,待专家去定夺。这样的表现手法,说是一种创新,应该是可以的。
《二舅》里的人物、故事,是真实的,是生活的录像。二舅不管是不是虚构的,不管主体是其人其事,细节、情节有虚构,从生活来讲,是真实的,表现出来的活生生的二舅真实的,真实的时代真实的人,艺术的真实。有说,像余秀华,另版余秀华,有说像《活着》里的富贵,又超越了富贵。生活中存在千万个二舅。农村有,城市里也有;昨天有,今天也有。史铁生《病隙碎记》里说,人不是苟死苟活的物类,不是以过程的漫长为自豪,而是以过程的精彩、尊贵和独具爱愿为骄傲的。二舅不会这样说,他确有这样的思想和境界。二舅活着,即使二舅有一天离去了,二舅的生活还会延续下去,二舅精神会活着。
《二舅》是有启示的。我们不是常说文艺作品要多宣扬正能量吗,为什么效果不怎么好,《二舅》告诉我们,文艺作品不是呼口号,唱调子,要真实,有真人真事作底片,有血有肉有灵魂,达到艺术的真实,这是为人们所接受的前提。舍此别谈。纸糊的人,没有情感,当然情感不了人。恕秋末直言,现在不少影视,虚假得令人生厌,情节胡编乱造,人物模子刻出来,演员扭怩作态,观众看一眼就闭了。虚假对读者对观众,可以上纲上线,这是一种欺骗,欺骗人的智商。
《二舅》在呼吁,文艺要多关注普通人、底层人,多表现他们的生活和为生存而抗争的情怀。以前,我们有个口号叫“文艺为工农兵服务”,表观工农兵,给工农兵看,也许这个口号狭了点,精神没错嘛,可以扩大嘛,文艺为群众服务没错,人民群众是主体嘛。现在看看影视看看报纸刊物,很少看到二舅和二舅们,成了稀有,成了搭配,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、啇贾巨头、白领美女,成了主角、第二主角、特邀主角。为什么《二舅》一出来一亮相就轰动,一个原因,少见多怪嘛,物以稀为贵。
《二舅》的争议,有两个,一个在主题,二舅能不能帮治病,克服“精神内耗”;一个在真实,人物情节有没有水分。第一个争议,无需多言,这么多人受感动,灵魂受冲击,都说有意义,是帖治“精神内耗”的一剂良药。能不能治,不在药,在吃的人,你不相信、不想吃《二舅》,《二舅》怎么给你治病?有没有水分,有没有别的企图,要靠真凭实据。有新闻单位派记者前去核实调查,结论是,确有其人其事,也确有不够真实的,大体可靠,并没有什么诸如想捞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。二舅带了娘出走了,想安静地过日子,你闹你的关我屁事。村上人有句耐人寻味的话,他们说,在我们村里,去了枴杖,二舅有的是,我们都是二舅。说的是,二舅那样的生活状态,二舅那样生活着的农民,就是今天的农村。听了这话,你又何必花神思去核实去做DNA,去辨那个是闰土那个是阿Q呢?
还有一个问题也可以议议,就是报告文学、纪实文学、纪实小说这个文体怎么把握,怎么界定,报告与文学、纪实与文学、纪实与虚构两者之间的关系怎么处理,什么必须纪实,什么可以虚构,需要不需要有硬性规定?这需要文学界取得共识,订出有法律意义的规章。这个很有生命力的文体一直受责难受诟病,根源也在这儿,现在报告文学处于低潮被边缘化,除了题材难觅,虚构、不可靠也是一大原因。《二舅》是发表在小说栏里的,是不是应把它当纪实小说看,主体是真实的,细节有虚构,有没有主体也有虚构,待实事求是的核实。还是把《二舅》当小说看。
《二舅》是个里程碑、风向标?在当下,在文艺为什么上,怕是可以成立的。